沈阳市职业培训协会妙龄女子倩倩因为对一男子产生“钟情妄想”，冲入男子工作的办公楼“大伤四方”，划伤多人，倩倩因为精神病被评定为无刑事责任，被强制医疗，但她的家人以及大楼的物业公司，却被伤者告上了法院，要求承担赔偿责任。
近日，上海市长宁区人民法院，对此案作出了一审判决。
伤者：工作时突遭“飞来横祸”
林小姐是一家公司的前台。2021年5月17日，她接待了一名特殊的来访者。当时倩倩带着礼物来到林小姐的公司，要求见公司高管杨先生。“我告诉她，与杨先生会面需要有预约。”林小姐回忆说，倩倩却始终不愿离去。感觉到倩倩精神状态不佳，林小姐呼叫了大楼保安，同时为女子按下了下楼的电梯。就在这一瞬间，倩倩拔出了水果刀，向林小姐划去。
随后倩倩将途经的其他3名员工以及一名快递员划伤。警方接到报警后将倩倩抓获。
经司法鉴定，倩倩患有偏执型精神分裂症，被评定为无刑事责任能力。而被倩倩拔刀相向的5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，其中林小姐的伤势最重。她的颈部、左手瘢痕、左手肌腱损伤，均构成轻微伤，致面部瘢痕，构成轻伤二级，致纵膈血肿经手术治疗构成重伤二级。法院针对此案对倩倩作出强制医疗决定。
林小姐认为，倩倩的父母应对倩倩履行相应的监护责任，但其从未履行监护义务，反而放任倩倩自由活动，应承担侵权责任。根据《民法典》的规定，物业公司负有安全保障义务，但该公司未对作为访客的倩倩进行访客登记；未及时进行巡视；物业监控探头不符合安保要求，无法及时发现突发情况；也没有及时应急处理，没有进行施救，物业公司未尽到相应的安全保障义务，也应当承担连带赔偿责任。
监护人：已履行监护义务 意外不可预见
倩倩的父母表示，对被害人的受伤害事件，向林小姐在内的几位被害人表示真诚的歉意。他们表示，女儿大学毕业后，工作、生活正常，从未发生过伤人事件，事发前他们已履行了监护责任，让倩倩定期就医用药，可以正常生活。在倩倩的父母看来，本次事件的发生，属于不可预见的意外事件。作为父母对危害结果的发生完全持反对态度，也多次向被害人道歉。但是作为超过倩倩父母想象能力的意外事件，确实是无法预见的。《民法典》规定，行为人因过错侵害他人民事权益造成损害的，应当承担侵权责任。行为人在意外事件中不存主观过错，所以无需承担损害赔偿责任。对于无法预见的行为所发生的结果，法律不应强人所难。
令人意外的是，倩倩与杨先生本身并无交集。几年前，杨先生在外做讲座时，被倩倩看上，产生了“钟情妄想”，一心想嫁给杨先生。此后，倩倩就时常发短信纠缠杨先生。但杨先生却将其当成一个狂热的粉丝，不予理睬。
物业公司：已尽到安全保障义务
物业公司表示，首先，本案林小姐主张侵权责任，应在安全保障义务下按照过错归责原则处理，侵权责任的证明标准高于合同责任。从侵权责任的角度而言，其公司不存在过错。对于林小姐主张的安检问题，其公司没有安检功能和义务。关于访客登记，其公司只在非工作时间，也就是早上7时前，晚上19时后，以及节假日（包括周六周日）才会做访客登记，工作时间不做访客登记。
在物业公司看来，林小姐的公司是最大责任人。林小姐属于工伤，应进行工伤理赔，不应再主张侵权责任。倩倩之前多次来过该公司，公司和杨先生都没有重视，也没有事先向物业公司知会该人的特殊情况。综上，物业公司不同意承担赔偿责任。
法院判决
法院审理后认为，首先，倩倩2018年已领取残疾人证并载明了监护人信息，说明其并不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。其次，2019年倩倩因“反复猜疑被害10年余，拒药2月”入院，出院带药，出院时医院告知注意事项“因精神疾病的特殊性，随着病情的变化，有可能发生冲动伤人、消极自杀、外出走失等，家属做好监护、保管好药物”，说明即使倩倩出院，仍然需要定期吃药进行控制并且“有可能发生冲动伤人”，家属要“做好监护”。
因此，在倩倩长期患有精神疾病，有存在拒药情况并有伤人可能的情况下，她的父母完全放任其外出活动，脱离监管范围，难谓尽到了监管职责。
关于物业公司是否尽到了安全保障义务，根据《物业管理服务协议书》，物业公司的管理事项包括“安全监控、巡视、保安执勤”等，本案严重暴力行为发生于其管理的大厦之内，当天倩倩两次进入大厦至事发地点28楼后，物业人员没有任何的询问和阻拦；当天林小姐发现倩倩异样要求物业保安到场，保安到场后未发现异常离开后未进一步加强巡视；在伤人事件发生后，从物业监控中，可以看到28楼办公区域和电梯通道中人员奔跑和血迹，也可以看到27楼电梯通道中的血迹，并非物业公司所称无法发现异常。当然，物业管理企业毕竟不是公安机关，不能强求物业保安像警察一样与手持凶器的歹徒进行搏斗，但物业保安完全可以采取其他力所能及的行为，最起码也应妥善履行安全监控职责，加强巡视，及时发现危险，提示危险人员存在，第一时间报案并拨打120急救电话等救助措施。
而本案中，物业公司自认“是有人9时30分呼叫保安才知道出事了”，可见物业公司并未仔细对监控视频进行查看，在保安第一次上楼离开后也未对28楼的倩倩加强巡视和关注其动态，物业公司未妥尽安全监控和管理责任，存在过错，应承担一定的民事责任。故林小姐要求物业公司承担补充责任，法院予以支持，对于补充责任的比例，法院酌情支持15%。
最终法院判决倩倩父母赔偿林小姐65万余元，物业公司对倩倩父母向林小姐的赔偿义务的15%即9.8万元限额内承担补充赔偿责任；物业公司承担责任后可向倩倩父母追偿。（文中均系化名）
记者 | 陈颖婷
